本书通过新闻出版的开端、信使神(墨丘利)的飞升以及启蒙运动三部分,展示了从12到19世纪,西方世界将信息转变为“新闻”的不均衡发展进程。技术、宗教、国家、商业等各方力量,交迭影响着这个进程的走向。新闻亦从权力圈内的流通扩展到大众读者病理性的生活需要。
通信系统的建立
墨丘利看了看伏在脚下、虔诚祭拜自己的众人,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我被称为是商业之神吗?因为我能飞,我可以最快地掌握和传播信息,知道什么紧缺、什么泛滥,能够及时得到信息才能主宰商业的走向。你们不能像我一样飞翔,但是你们有车、有马、有运输工具,只要再有了四通八达的路,罗马城就会繁荣起来。”
大规模邮政网络的推行,必须依靠政府的力量。在此之前已经有教会上层人士和贵族建立起的信息网络。商人之间更为重视信息的共享以获得商业机会。对于需要进行政治决策的统治者们而言,新闻意味着时刻把握政治、外交、战争局势——勒班陀战役、圣巴托罗缪大屠杀、布拉格抛窗事件、三十年战争、攻占巴士底狱、美国独立战争……英、法、德、丹麦、瑞典的君主们纷纷实施了邮递改革,串连构成了一部欧洲近代史。
欧洲通信系统从15世纪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罗马帝国邮政路线开始到17世纪中叶邮政网络的建成,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能进一步加快新闻的传播速度了。只有19世纪的重大技术革新——电报和铁路,才能带来明显的变化。
将服务机械化
早期新闻依赖口头形式传播,专业的新闻人员还没出现,但有修道士,编年史家、机密通讯员、商人掌柜以及集市、酒馆、旅馆等消息集中、交换场所。新闻形式的转变紧随技术的发展,变革首先在15世纪印刷术的发明,新闻从手抄信札变为一种印刷品、出版物的存在。主要以报纸和小册子(pamphlet)两种形式呈现。
新闻成为国家的鼓动性宣传从勒诺多的巴黎 《公报》、威廉森的《伦敦公报》开始。当时普遍认为匿名的报纸作家不过是政客们的有偿代理。当王权崩溃、舆论控制工具也失效,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类似的小册子文学的泛滥。
宗教改革带来了第一次小册子认信争论热潮,到后来的巴黎联盟、英国内战和投石党运动,再到三十年战争对新闻出版业的洗礼、英国政党政治的诞生、美国和法国的革命,这不仅使欧洲社会增加进人新闻市场的机会,同时也让其见识到报纸流通量和重复印刷的力量。新闻从此确立革命辩论地位——“思考是没必要的,革命新闻的力量在于不断反刍的政治宣传”。 “记者”一词于17世纪末英语世界中扭捏亮相,但描述行业的“journalism”一词直到1833才为人所知。报业工作者“见风使舵的倾向”和匿名招致非议,而在18世纪末小册子被认为是一种有声望的政治讨论媒介。
新闻的连载
在政治期刊中,一位绅士用自己名字写作,不仅可以展示博学广识,甚至还能名声大噪。革命时代的所有主要人物,包括马拉、丹东和罗伯斯庇尔,都曾在某种程度上是记者,通过写作确立了自己的政治形象。从此以后,“定期新闻出版的周期节奏将成为公众对时事形态认知的特征”。国内新闻成为最紧迫的事务。
在此,需要区分不同的新闻报道形式。报纸的历史根源是手抄新闻信札——“未经加工的事实的大杂烩、不完整拼图、随机碎片。” 上述的新闻小册子则关注重大事件、单一问题,对事件进行梳理使之朝结已知结果发展,承诺和宣传得以实现。而连载出版物则是新闻小册子在政治激情最盛之时的发展物。处理的是不确定或未解决的问题,仍在发展、尚未全部了解的事件。每期自身都算作一个续篇。如18世纪的《旁观者》,一份期刊既是一份时事信息印刷品,又是知识积累的档案馆。连载模式被证明是一种分散百科全书式出版物的风险、改善现金流和允许市场决定版次尺寸的高效机制。
期刊和新闻小册子一样具有论证性、分析性、坦率的论战式风格,没有给读者留下思考和解释的空间。“上帝的领地逐渐放弃对自我修正的虔诚呼吁,新闻工作者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解释因果关系的新方法上,如果他们不能责备自己,那么该受责备的一定在别处。贪婪的新闻媒体支持并鼓励人们寻找替罪羊,强化政治辩论中的对抗性基调。” 业余的编年史家却以相反的方向重组时事新闻。英国工人沃林顿、北美地方法官塞缪尔·休厄尔和荷兰职员扬·德布尔通过自己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视角来解释这一切。新闻事件都被视为神的意志的证据:“惩别有罪之人,考验主的子民的信仰。”
信息就是力量。人们期待着一个监管不那么严格的市场能够促进民间话语框架内的真相叙事,希望却在法国大革命和之后的动乱中一次次落空。新闻揭示了一个光荣和繁荣下充斥着憎恨、重伤、针锋相对的动荡世界。不管媒介如何更迭,真相始终徘徊在真空中。